沈孜枚坐在乔北身边顺势靠在她的肩上,因为害怕她的身子一直在颤抖,乔北轻轻搂住她,“没事了。”
她自然也是怕的,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顾徊看向沈孜枚眼里满是关切,刚刚地震的一瞬间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奔向沈孜枚,也就在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沈孜枚对于他的全部意义。
安抚完沈孜枚的情绪,乔北起身四处张望,操场上满是受惊的同学,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,互相安慰。老师们更是忙着安抚部分胆小的同学。
一片混乱。
可唯独不见那道修长的身影。
乔北的眉心微微蹙起,四下打量后终是重新坐回地面,这里不是震源林修也一定不会有事。
学校角落,林修背靠着墙,双眼紧闭,手指不自觉地握成拳,然后十分懊恼地一拳砸在墙上。
鲜血直流。
林修你在懊恼什么呢?危急关头逃跑是本能,这并不丢人,也没什么好内疚的。
即便是这样告诉自己他依旧烦躁,尤其是想到顾徊拖着她俩跑出来的场景更是像一把锤子狠砸在心上,闷得喘不上气。
扪心自问,如果是他在这种情况下是绝对不会带着乔北再拖上沈孜枚逃出来的——乔北是责任,而沈孜枚则是累赘。
林修第一次觉得他和顾徊之间的差距似乎变大了。
地震过后缓过来的人们纷纷给自己的亲人打电话,一时间通讯线路堵塞,电话全部打不通。街上到处都是担忧的脸庞以及一遍一遍拨打着的手机。
教育局紧急会议决定全市所有学校立即放假,高三生在家好好复习,至于高考时间暂时照旧。
于是高一高二的同学欢呼雀跃着回家,高三党则波澜不惊地回教室拿复习资料。
天气一天天热起来,乔北开着窗子咬着冰棍却还是一丝凉意都没有,这些日子电视里轮番播出灾区的情况让她的心整个揪起来,她能做的不过是守在电视机前为同胞祈福以及通过红十字会捐款,但这些对于灾区来说没有一点帮助,不过是图个心理上的安慰罢了。
如此几天乔北实在是受不了了,向着乔爸爸乔妈妈借了一点钱便直接踏上了前往四川的火车,临行那天乔妈妈十万个不放心地将她送到火车站,女儿是她生的她自然明白她拦不住乔北,乔爸爸搂住她不停安慰,他虽不放心但完全支持她——一个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是无用的。或许只有让她亲自去了她才能明白生命的可贵性。
“爸妈你们放心,我会好好的回来。”乔北扬起一个笑容,她当然知道这一去意味着什么,可是她会完好无缺的回来,因为她亲爱的爸爸妈妈还在等着她。
因为地震火车并不能直达汶川,想要去到灾区只能乘坐志愿者的车,于是乔北很幸运的遇上了志愿者。
他们来的时间已经时地震后十几天了,地面早已不似开始那样的难走,但崎岖的山路,泥泞不堪的地面以及不时来袭的余震让整个路程变得更加险阻。
剩下的几公里连汽车也进不去了,他们唯有步行。
到达灾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,空气里到处飘荡着死亡的气息,混合着血液的味道,令人窒息。
黑沉的天空似乎也在怜悯着这里发生的事情,竟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。志愿者团队中有年长的心疼她给她拿来了面包和水,乔北却只是淡淡地摇摇头转身跟着大伙儿参加救援。
她不是来玩的,既然来了就有足够的心理准备。
可是在看到被救出来的人的惨状时她还是控制不住地跑到一边吐了。
残肢断肘,随处可见。
“你还好吗?”一个男孩子拿着一瓶水站在她身边十分关切地看着她,“很恐怖吧,可是这都是真实的。”
乔北擦擦嘴角,抬头看向他,男孩的发丝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已经完全浸湿了,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嫌弃,有的只是沉重。
“谢谢。”乔北并没有过多搭话,吐过之后便向着废墟继续开始救援。
这一夜她不知吐了多少次,直至胃里连胃酸也在吐不出。
而那个男孩子始终站在她身后温柔地守护着她。
这天夜里因为她的不自量力男孩子照顾了她一夜。
后来的日子便是习惯了这幅场景,即便到了极限乔北也咬着牙不说,多少次因为去世人数太多而崩溃大哭,但下一秒依旧擦干眼泪继续救援——这是战场没有时间给任何人矫情。
六月二号,乔北终于是踏上了返程的列车,一回到家她精心伪装起来的坚强全部瓦解,躲在房间大哭,她不是怕辛苦只是想到那么多生命在几秒钟消失她就止不住的难过。
愿天堂没有灾难,逝者安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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