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圣撒勒踏沙而来，羽衣天人凌空而落。
两人齐齐来到场中，相隔十步对峙，不多不少。
武圣撒勒面若双十少女，人们只知道她在数十年前就已活跃，却不知真实年纪。而羽衣天人更是神秘莫测，观其样貌，比武圣还要年轻。
有修习瞳术的魔法师查气观骨，也看不出来二人底细。一个是浑然如玉，完全是一个年轻人身体；另一个则有羽衣遮蔽，根本无法窥视。
“羽衣，我们终于再次交手了！”后脚落地的那一刻，武圣撒勒开口了。
她声音不掩，正常语调。以竞技场之大观众席上本来应是听不见的，可现在满座一堂的都非庸人，耳朵一竖，就听得清清楚楚。
“嗯。”羽衣天人微微颔首。
哗——
场中掀起轩然大波。
除了对峙的二人，其余所有人等都不知两人事先已经碰面且已经有过战斗！
疑问接踵而至。
上次交手，谁胜？谁负？
羽衣天人：“上次交手，你我纯以技艺论之，胜负未决。今日再会，必定是要出个结果。”
胜负未决。
从羽衣天人透露出的情报令在场人既安心又不安。
安心是胜负未决，不安是胜负未决。
武圣撒勒：“当世武道，莫有你我若者。技艺的巅峰，已经是证明过了。纯粹凡人能于武之技艺上的巅峰，已经探明极限了。我不知道你是来自何处的？然而在阿拉德，纵使算上史前之史。数千年来的斗神战神、武道皇帝，抵达我们这个境界的，寥寥无几，超越我们的，绝不会有。”
羽衣天人叹道：“万幸前面是有路的。”
武圣撒勒笑道：“没错，前面是有路的。技艺打法到达巅峰，仍可以探索心神气力。大魔法师玛尔能牢笼天地，屏退沧溟。那么武道至尊，同样可以！不过我很好奇。”
羽衣天人：“好奇什么？”
武圣撒勒收敛笑容，严肃道：“技艺，我们是平手。心神，我尚无法看破。气力，你却远超于我。是什么让你不耻下问？”
远超于我！
不耻下问！
一寸两寸，不叫远超。万丈千里，不可望其项背，才叫远超！
向水平仿佛的人提问，是平等交流。向学问不如自己的人提问，才叫不耻下问！
一波未平，一波又起。武圣撒勒吐字铿锵，犹如往人群之中扔去炸弹。
撒勒•玛雅是毫无疑问的顶峰。
突然出现的羽衣天人，多方给予了高度评价，却都认为比武圣仍有距离。
然而，自愧不如的话语却从武圣亲口传出。
这怎能不让人震惊？
“这……你们说，撒勒的话，是真的吗？”现实与想象差距实在太迷幻，有人一时无法接受，甚至开始怀疑起真实性。
“既然是武圣撒勒自己说的，那应该不会有错。”一名魔法师难掩惊色，勉强回道。
“也许是她看走眼了呢？”那人犹自抱着侥幸。“毕竟武士没有特异功能，对人的观察也是从表面分析。纵然看得到细微处，总不如我们魔法师看得直接透彻。”
“不，根本无法观察。”另外的魔法师摇头道。
“羽衣隔绝了一切窥探。这个人就像是一块顽石，根本不与魔力交流。她不发作，谁也看不出来结果。”那人说道。“实际上，光是这一剑让我们都束手无策的装备，就已经显示其不凡了。”
“不凡是不凡，谁能相信她甚至超过撒勒，超过那个武圣了呢？”
观众们的喧哗吵闹丝毫影响不到场中二人。武圣撒勒仍炯炯地盯着羽衣天人，等待她的答案。
羽衣天人没有正面回答，而是说起了另外的事：“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交手么？”
武圣撒勒摇头。
羽衣天人：“杀戮于军中的战士，战斗随时都会发生，饱餐一顿，拭净武器，就是它们的战斗准备。修行于道馆之中的武士，战斗是可以预见的，休息得当，心神调养，就是它们的战斗准备。凌驾于世界之上的武圣，战斗是难以出现的，昭告天下，广集同道，此外无须其他任何准备，因为霜藏鞘中，时刻都是准备。”
武圣撒勒：“这种说法，我也曾听过。不过是不懂武艺之人的妄语，没想到你会信这个？”
羽衣天人：“不，我并不信。”
武圣撒勒：“那又是为何？”
羽衣天人：“旁人看我，正如看你，是以看武圣的眼光看我吧。然而以我武道通神，我却从未有过今天的经历。”
武圣撒勒：“从未有过？”
羽衣天人：“从未有过。”
武圣撒勒：“这不可能。”
羽衣天人：“这确实发生了。”
世上没有说出来的武圣，武圣必然是打出来的武圣。身经百战才能证其名号，而一个身经百战而至于武圣境界的人，怎么可能会没有一场于万众瞩目中进行的战斗？
羽衣天人：“我的心神有缺。并非是我武道意志的不圆满，而是我心神本身，认知本身的不圆满。”
武圣撒勒：“谁能伤你的心神？武道阳刚，无畏亦无羁。万法不沾，鬼神莫近。又有什么能使认知缺失。”
羽衣天人又摇头：“我不知。”
武圣撒勒：“心神有缺，那么就是不能论心神了。”
羽衣天人点点头：“只能论气力。”
武圣撒勒：“论气力……”他恍然大悟。“原来，你向我挑战，又让帝国造势，又让时间拖延，都是为了今天。”
羽衣天人：“是的，论气力，只有你是不够的。”
你是不够的。
谁够？
羽衣天人：“你们一起上，那就够了。”
万人哗然。
武圣撒勒笑道：“好想法，好自信。”
观众席上当即有五彩炫光出现，魔力开始躁动，空气开始沸腾。
场中二人不闻不问。
武道强者隔绝一切，独专肉身。封闭，是九重门，打开，是万丈渊。
虚空为底盘，物质与能量充溢其中。当两位武道至强放开拘束，尽情呼吸能量，隔绝的一切又汹涌而来。
羽衣天人：“请吧！”
武圣撒勒：“来吧！”
王拳毁天，强踢灭地。
撒勒•玛雅于虚空之中存在了一瞬间，在这一瞬间，她目睹了毕生追求的极武之道。
“为了这无上的境界，即使舍弃这廉价的性命又有什么呢，只要能展现出我所追寻的武道，哪怕只有一秒，我的生命就算是完美的。”
虚空响起稚嫩童声，那是孩提时代许下的誓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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