欧文略微后靠，呷了一口饮料。“你怎么知道的？他投案自首的？”
“我知道，我知道好久了，所以我才觉得是我的错。错在不愿背叛他。”他舔舔双唇，吐出每一个字都很困难，而他又为何偏要这么小心翼翼、一点一滴地揭露自己呢？他所有的幻想在哪里？他想象着脱口说出一切的喜悦和宽慰又在哪里呢？“所以我才责怪自己。我——”欧文耸耸肩，暗示他不要说了。盖伊见欧文的饮料喝完了，下意识地又给他调了一杯。“所以我才责怪我自己，”他重复道，“我必须把情况告诉你。非常复杂。你知道，我在南下去梅特卡夫的列车上与查尔斯·布鲁诺相识。那是六月份，就在她被杀之前。当时我是去办离婚手续的。”他咽了一口唾液。看吧，他从未跟任何人说过的话，现在自愿地说出来了，而且感觉如此平凡，甚至如此屈辱。他喉咙里有种无法消除的干哑。盖伊审视着欧文狭长、黝黑而又殷切的脸，皱起的眉头舒展了些。欧文又跷起腿，盖伊猛然想起问讯时欧文穿的那双泛灰的鹿皮皮鞋，纯棕色的，两侧带有松紧。“而且——”
“说啊。”欧文催促。
“我告诉了他米里亚姆的名字。我对他说我恨她。布鲁诺有个杀人的想法，双重谋杀。”
“上帝！”欧文低声惊叫。
“上帝”一词让盖伊想起了布鲁诺，他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，极端可怕的想法：他可能将欧文拖进布鲁诺对他用过的陷阱里，而欧文会俘获另一个陌生人，这个陌生人会再俘获另一个陌生人，就这样一个接一个，无穷无尽地诱捕、俘获下去。盖伊一阵战栗，握紧拳头。“我错在跟他说话，我错在把我的私事告诉了一个陌生人。”
“他跟你说他要杀她吗？”
“没有，当然没有，他有一个构想。他疯了。他精神变态。我叫他闭嘴，下地狱去。我甩掉了他！”他的思绪回到列车上的特等卧铺房间。他正要走出车厢到月台上去。他听到列车沉重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。甩掉他了，他曾这么想！
“你没有叫他去杀人。”
“是的。他根本没说要去杀人。”
“你何不直截了当地说呢？你何不坐下来？”欧文慢条斯理的刺耳声音让房间又平稳起来。他的声音像块丑陋的岩石，夯实地砸进干燥的地面。
他不想坐下，也不想喝酒。他曾这样在布鲁诺的特等卧铺房间里喝威士忌。这是结束，他不想让它跟开始一样。他碰了碰他出于礼貌为自己调的掺水威士忌的酒杯。当他转身之际刚好看见欧文正往杯中倒酒，不停地倒，仿佛是给盖伊看他并没有在他背后偷偷倒酒似的。
“那么，”欧文懒洋洋地说，“如果这家伙正如你所说的是个疯子——这也是法庭的最终判断，说凶手必定是疯子，不是吗？”
“是的。”
“我的意思是，我当然明白你此后的感受，但如你所说，如果这只是一段对话，我就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激烈地自责了。”
盖伊充满怀疑地盯着他，难道他所说的这些对欧文来说不重要吗？也许他还不完全明白。“但你瞧——”
“你是何时发现此事的？”欧文的棕色眼睛如泥浆一般混浊。
“大概事后三个月吧。但你瞧，如果不是因为我，米里亚姆现在还活着呢。”盖伊看着欧文又低头将嘴唇凑到杯子上。掺了可乐的威士忌滑进欧文宽大的嘴巴里，盖伊能感觉到那令人作呕的味道。欧文会怎么做？突然跃起，摔掉玻璃杯，像布鲁诺掐死米里亚姆那样掐死他吗？他难以想像欧文会继续坐在那里，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，欧文一动不动。“你瞧，我必须告诉你，”盖伊坚持说，“我认为你可能是我所伤害的唯一的人，是唯一遭受痛苦的人。她怀的孩子是你的。你本来要娶她的。你爱她。是你——”
“见鬼，我才不爱她呢。”欧文脸色毫无变化地看着盖伊。
盖伊也盯着他。不爱她，不爱她，盖伊心想。他的思绪又回溯到过去，试图恢复如今已不再平衡的过去的所有等式。“不爱她？”他说。
“对。嗯，倒也不是你想的那样。我当然不想让她死——而且要明白，我会竭尽全力防止这种事情发生，但我非常高兴不必娶她了。结婚是她的主意。也是她怀上孩子的原因。这并非男人的错，我不会这么说。你会吗？”欧文带着微醉的神情认真地看着他，等待着，宽阔的嘴拉成了坚定而不规则的线条，与他在证人席上的一样，他在等盖伊开口，等盖伊对他与米里亚姆的行为予以判决。
盖伊做了个微微不耐烦的动作，转过身。他无法使这些等式恢复平衡。除了讽刺，他看不出这件事有任何意义。除了讽刺，他现在没有任何理由在这里；除了讽刺，他没有理由待在旅馆房间里，为一个毫不在乎的陌生人的利益辛劳且痛苦地自我折磨。
“你这么认为吗？”欧文又问，并伸手去取他身旁桌上的酒瓶。
盖伊已无话可说，心中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炙热的怒火。他扯下领带，解开衬衫衣领，瞥了一眼敞开的窗户，寻找空调设备。
这章没有结束^.^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！
喜欢九叔开始漫游诸天请大家收藏：(www.lolxsw.com)九叔开始漫游诸天LOL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