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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OL小说网 >> 如果能再早一步 >> 第1章 归途

海天交界处,红霞铺满天际,一轮红日缓缓升起,空中弥漫着大海的潮湿,海风轻拂过我的头发,白鸥不断地在头顶盘旋,声声嘶鸣,海浪咆哮吟咏,拍击着最原始的潮汐,溅起阵阵雪般的泡沫……

我靠在这艘船的护栏上,海水就在脚边轻轻絮语,环顾四周,这是一条古老的航船,古老到通身竟成了暗色的古铜。而船头是镀金的,像个张大嘴巴的龙头。船上只有一根枪桅杆,张着一面很大的帆,帆布是一片艳丽的紫色。从镀金的龙翼两端处看得出两边舷侧是绿色的。船正冲到一阵绚丽的碧浪顶峰上,近处那面浪坡挟着串串海水和星星泡沫向我直泻而来,乘风破浪,快速行进,船虽左右摇摆,可我的心里却没有比现在更觉平坦的时刻了,好似面前是一片坦途,很奇怪,这种反差是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,足以证明我在这个极端的时代有多么矛盾。

“Athana,我们马上要到天津了,准备好见你父亲了吗?”一声半生不熟的中文,听起来有些别扭,还是听他说英文顺耳点,我苦笑着,看来,人说得最好的,终究是自己的母语吧。

“神父,我们为什么要回来?”回头对着一脸兴奋的我的教父,总感觉真正盼望归途的人并不是我,而是他,“我还是这个国家的人吗?”十三岁的我喃喃问道,也许这个问题本不应问,可是毕竟八年了,离开久了,哪里才是归途?多少次想问,我到底是谁的孩子?为什么不到五岁就要独自一人远渡重洋?为什么别的孩子能常欢父母膝下,而我却独独没有亲人?

“我的孩子,记得圣经中说过,人总顾念眼所能见的,却不顾念眼所不见的。岂不知眼所能见的是暂时的,眼所不见的却是永远的。你虽从小随我到西洋,可是这里永远是生你之地,再远的距离也割不断你与它的血缘,所以你注定要踏上这归途!”

“可是,DearFather,既然我终要回到这里,那为何当初还要走?这些年来,您总是提醒我,血浓于水,我不该忘记这个国度,到底是它抛弃了我,还是我抛弃了它?”我的问题仿佛一时之间凝固了时空,他先是一惊,然后竟有些担心地看着我。我知道,他——我的教父——卢依道,被我的话问住了。

“嗯,孩子啊,生有时,死有时;哭有时,笑有时;哀恸有时,跳舞有时;寻找有时,舍弃有时;静默有时,说话有时;爱有时,恨有时;拥抱有时,不拥抱也有时!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,你若想一下子全知道,就意味着什么也无法知道!只是,用你们中国人的一句话说,该面对的你永远也躲不掉!”

是啊,该面对的,我永远也躲不掉!

康熙三十五年初春,大清帝国天津卫,唯一一艘外籍航船在穿越过无际浩淼的大海半月后,终于靠岸!

神父仍是满目担忧地走在我身边,我耳边回想着他的话,似懂非懂地咀嚼着,缓缓走下船舷,脑中突然闪过一句先哲的话“人只要能掌握自己便什么也不会失去!”

我还是踏上了这条路,十三岁的生命却深藏着可预见的未知,过去,现在,未来,多想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梦,可是,沉重的呼吸不断的让我记起这世界是真实的存在,可是没有权利选择——我,忘记了本应记住的,却不得不接受本应拒绝的,这就是千回百转的我梦想了千百次的新生吗?那些富丽堂皇的背后又掩埋着怎样的无可奈何和不确定呢?恐怕只有上天知道。呵,老天还真那么厚待我呢!在不确定中生活,才能经得起考验,我的人生却处于确定与未知的临界,这样的黑色幽默让渺小的我在残酷与锐利的面前必须学着坚强,学着长大,只是不可预知的结局,似乎永远想不起那是一个怎样的开始……

“神父,我现在是不是该学着为即将到来的身份和角色尽早的成长?”走在船阶上,突然转过头,我莞尔一笑,狡黠地小声对卢依道说道。

“身份?成长?”他明明已转换了一种深情,那是一种担忧中隐藏着显而易见的吃惊和难以置信,“是啊,我的Athana,已经长大了,不再是当日女王宫中那个因为孤单而流泪的小女孩儿了,长大了,长大了!”那声叹息仿佛从他心中艰难并被什么东西压抑着挣扎而出,很久才确信,刚刚他听到的那句话竟出自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女孩口中!

“神父,我可再不会哭了!呵呵——”抬头偷偷冲他扬起一丝诡笑,这世上谁都帮不了你,命运只能靠自己去改变!我依旧笑着,调皮地蹦着继续走完剩下的路,不用再看他,也能猜出身后是怎样一双惊愕的眼神,今天的我不仅让他瞠目结舌,似乎我都被自己的反常吓着了,是的,人人都说我是个听话的孩子,可是从今天开始我只听自己的话……

“阿玛!”欢快地奔下船,早已看到了心底最深处那份记忆,那份唯一在童年中留下些许温暖的记忆——“阿玛!”

“尘儿,我的尘儿!阿玛可算见到我的小尘儿了!”依旧威武高大的身躯,那曾经给我爱和安慰的唯一的力量,多少次梦中的怀抱,可是再见到时除了一点点欣喜好似再也没有什么,我不禁有些惊悚,难道我心里竟连一丝温存也不存在了吗?大概早已忘了有多久不曾有过那些被呼之作“幸福”的情感。

“尘儿,我的尘儿……”八年了,谁能逃过时间的魔掌。听见那久违的乳名,心中竟有一丝说不清的刺痛,那一刻,我清楚的知道,Athana注定永远消失了,从走下船的那一刻,她就随着翻滚的海浪永远离开了,至少在这个极端的时空中不见了!而现在站在他身边的卷发洋裙女孩儿——大清帝国康熙帝宠臣弘文苑大学士刑部尚书纳穆泰的掌珠——舒穆禄~初阳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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