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正浓，灯火阑珊。
难得二人今夜都有空，信步漫游在市中心的小公园，四周是牵手拥抱的情侣，还有同样饭后漫步的家长牵着稚童。
公园近几年才造，不过一向打理得很好，绿草茵茵，一派生机。
“晞晞，阿简说想把我们的婚礼推迟一下，挪到明年年末再办。”甘馥雅忽然停下来，一边说着，一边用脚踢了踢跟前的草叶。
苏晞侧首，“为什么？原本不是说好了今年年末就办的吗？”
甘馥雅摇摇头，有些惆怅，道：“具体也不清楚，他说他目前事业又上了一个台阶，通告非常多，估计要忙到明年中旬，婚礼只能推迟到明年年末了。”
“那你呢？你就这样同意了吗？”苏晞皱眉。
如果是她，这样的理由如何能信？
甘馥雅沉默了片刻，缓缓点了下头。
“阿雅，你就不追究吗？这样的理由你怎么敢信？”
甘馥雅抬首望了她一眼，继续向前走，铺满鹅卵石的小径走起来凸凸的，又有些滑。
“只要是他说的，我大概都会信吧。在一起这么久，都习惯了。”
甘馥雅慢慢地循着镶嵌的鹅卵石踪迹，一颗一颗地踩。
苏晞有些无奈又有些力不从心，叹了口气，跟上她。
“阿雅，你何苦呢？”
甘馥雅没看她，但是也没有回她的话。
如今都到了结婚的地步，她还能如何？不过是推迟了婚礼罢了，不管是何种理由，但至少他的心里，她应该还是最重要的。
“你要结婚的事，伯父伯母知道了吗？”苏晞拉着甘馥雅坐到石凳上，夜间的石凳凉意习习。
甘馥雅颔首，这回紧紧地蹙起了眉头，神色间带着不郁，“新闻报道订婚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，只不过，我爸不同意结婚，为此还扣着我的户口本。”
苏晞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，只能伸手捏了捏甘馥雅的手背，安慰她道：“一切都顺其自然吧，总会好的，船到桥头自然直。”
沉默半晌，甘馥雅忽地开口，“晞晞，你想过以后要怎么办吗？如果你的回归并没能得到最好的结果。”
苏晞愣了愣。
如果没有得到最好的结果......
其实，她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，或者说她甚至不敢去想这个问题。
片刻，她摇摇头，“先走着看吧，但至少我不会再半途而废了。”
“你看，你坚持的理由就是我坚持的理由。”甘馥雅语气低沉。
苏晞抿了抿唇，却找不到话去反驳，只能静静地坐着，昂首望天。
夏夜的天空布满星辰，繁星点点，一时之间她有些迷了眼。
她已经很久没有静下心来去看看这满天星辰，有多久，大约有六七年了吧，从出了国就再没看过。
她还能依稀记起很小的时候，爸爸带着她和哥哥一起在庭院的小草地上看星星。
***********
小时候，家里庭院很大，有一片小草地。
父亲工作很忙，总是回来很晚，而他们兄妹两个又睡得早，往往一天只有早上吃早餐的时候才能见着父亲一面。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母亲在照顾他们，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父亲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。
父亲以前被大公司特聘为工程设计师，收入很是可观。虽然有项目的时候他总是早出晚归，但是一有空就会抱着他们兄妹两个讲各种趣闻以及他喜欢的天文。
很多时候都是兄妹两个特意熬到十一二点，缠着父亲在庭院的小草地上给他们讲星座。
父亲盘着腿席地而坐，她比较黏父亲，一般会坐在他的怀里，而哥哥苏辰伸着腿坐在他身边。
父亲抱着小小的她昂首讲着天上的星座，时不时用手指给他们看，眸间揣着闪烁明亮的光。
有一回讲到了哥哥的星座处女座，哥哥问父亲，小脸上满是疑惑，“为什么要叫处女座，不叫处男座呢？我是男孩子。”
她坐在父亲怀里咯咯地笑，父亲抬手揉了揉哥哥的头，也笑了，一边望着星空，一边给哥哥解释。
母亲往往在这时候会站在客厅的门口，催促着父子三人夜深了天凉，快点回屋。
再后来，父亲和母亲走了，就再没有人给她讲漫天星辰。
直到她长大，遇见一个人，那个人会给她讲父亲讲过的和没讲过的星空。
只是.......
“晞晞，晞晞........”
听见呼唤，苏晞恍然回过神来，抬眼间望见甘馥雅疑惑地眼神。
“你想什么呢？这么入神，叫你好几遍都不应。”
她笑了笑，神色间却挂着怀念以及难以掩去的哀伤，答：“看见今天的星辰，突然就想起了我爸爸。”
甘馥雅愣了愣，脑海里出现了苏晞父亲的模样，英俊而和善慈爱的一个父亲。再看看苏晞，她的眉眼很像她父亲。
“再过一段日子，我陪你去看看你爸爸。”甘馥雅伸手把苏晞往怀里搂了搂。
“嗯。”
***
回到公寓的时候，邻居们大多已经睡下了。
甘馥雅在苏晞入住之前告诉过她，公寓走廊的几盏灯坏了许久了，修过也不见好，所以也就一直这样了。
她一个人走在黑漆漆的走廊里，只觉得寒毛都竖了起来。
走到门口，挂在旁边墙壁上头的一盏小灯照亮了她的视野。
她迅速地从包里掏了钥匙打开门，反手“砰”地把门关上，随即又落了锁。
开了灯在玄关换鞋的时候，小白已经摇晃着尾巴，乖巧地蹲坐在她跟前，软萌的猫叫声让她不禁安下心来。
好吧，她承认，她怕黑。
换好拖鞋，她弯腰将小白抱进怀里，抬步往厨房走。
小白撒娇似的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脖子，看见她伸手打开柜子，便自发地从她怀里跃了下来，跑到食盆前，绕着食盆打转，喵喵直叫。
苏晞倒完猫粮，蹲着摸摸小白的耳朵，雪白的猫耳朵抖了抖。
起身，她关了灯，走去卧室。
躺倒在垫了柔软的席梦思的单人床上，她望着上头亮着的海蓝色吊灯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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